【航海组】两条（5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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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
爱德华看到谢伊埋着头在读圣经。
圣诞节读圣经，也许他是基督徒吧。他叼着烟凑过去看了一眼，德语版的，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堆。
他很不客气地拿走了谢伊所有所有的香烟补给，此刻抽的是最后一根，下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着落（毕竟谢伊所在的部队马上就要转移了），那些烟灰落在谢伊肩头。
他听见谁低声说“阿门”，扭过头去看，贝尔塔小姐跪在脏兮兮的窗前往胸上画十字，屋外飘着雪。屋里的病人大多数都在床上安稳地睡着，迷迷糊糊地做着他们的美梦。有个刚送进来不久的伤员没有趁着这难得的机会休息，头靠在墙上睁着一双混浊的眼睛瞪着爱德华。爱德华没理他，他就笨拙地滑回他的被子下，把带着墙灰的后脑勺留给军医。不一会儿被窝里传来闷闷的哭声。护士长揉着膝盖起来去柔声安慰他。
爱德华没工夫去管他。他推了推谢伊，谢伊居然也睡着了。
爱德华看着谢伊熟睡的脸想了想，又使劲地推了他一把，愣是把步兵推醒了。
惊醒的士兵眼里布满了血丝，看起来谢伊被爱德华这一推吓得不轻，爱德华含着就差烟屁股最后一截就全变成灰的烟，说：“你是不是觉得很郁闷？”
谢伊觉得掩饰没有什么意义，“确实。”
“你后悔来当兵吗？”爱德华说话的时候吞进了一点烟灰，他苦着脸心疼地把那根烟屁股丢到脚下。
“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当兵就会碰上这些……这些事呢？”谢伊皱着眉毛用鞋尖碾了碾躺在地上的烟头。
爱德华笑起来，“这些操蛋的事？”
“这些操蛋的事。”
“这里是战场，是最大的无法地带。这里没有人有那么多闲心去关心别人的行动，谁做了什么，谁为着什么目的，没有人在乎。就比如，谁管一个骁勇善战的士兵是为了什么当兵呢？为了保家卫国？为了维护正义？为了他自己的英雄主义？还是为了他想要杀人的变态私欲呢？”爱德华站起来，抽走谢伊手里的圣经，用那本经书扫掉谢伊肩头的烟灰，“省省力气吧，伙计。你不应该为这事伤心。你应该想方设法在这个破地方保住你的小命，或者，一条腿什么的。你要回的是热烈欢迎你的祖国，而不是我们这个摇摇欲坠的战地医院。”
他说完就把那本圣经收进他皱巴巴大褂的口袋里，摇头晃脑地往另一间病房走。
谢伊下意识地从椅子上起来叫住他：“肯威医生。”
爱德华插着口袋回头。
“你为什么参军？”谢伊问道。
“我参军是为了我爱的女人。”爱德华笑了笑。
谢伊一愣。
爱德华挑高了眉毛：“你信了？”
“我没信。”
爱德华笑得肩膀抖个不停，转身出门去了。谢伊以为他走了，重新坐回椅子上。结果爱德华又回来了，把白大褂裹得严严实实，胸前凸出一个奇怪的形状。他转到谢伊这边，背对着其他病人，从怀里抽出一个褐色瓶子，熟练地起了木塞递给谢伊，“喝吧，我好不容易弄到的。”
谢伊接过去看了一眼，灌了好几口，爱德华说，“这个酒精是用来消毒的。”
谢伊斜他一下，把瓶子丢回去给他。
“你信了？”
“我没信。”
爱德华想笑，又怕他们偷喝酒被贝尔塔小姐发现，抿上嘴巴憋着，憋不住了就用酒堵住自己的喉咙。“圣诞快乐，”爱德华用手背抹了一下下巴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