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航海组】两条(2)
趁热打铁ooc不科学
三
旁边的乔骂了一句“该死”。
正在检查枪支的谢伊抬起头问,“怎么了?”
乔闷声说道:“我的急救包不见了。”
谢伊想了想,应该是昨天紧急撤退时弄丢的。他把自己身上的挎包拿下来,递给乔:“我的给你。”
乔接过去,迟疑地张着嘴:“谢谢。那你呢?”
谢伊皱了皱眉说:“我不需要。再说了,你之前救过我。”
“别逞英雄。这可是救命的东西。”乔这么说着,粗糙的手指在挎包带上摩挲。
谢伊只是摇头:“下一次做补充的时候,我会再向军需处长要一个的。”他再次低下头去做调试,“你拿去。”
乔叹了口气。“好吧,谢谢你,老兄。你可千万别出事,否则我会一辈子心神不宁的。”
“放心,”谢伊说道。他抬起手,想抓抓脸,但是却止住了动作。伤口有点难受,可是他的手称不上干净。他猜想自己眼睛周围的皮肤是不是变成了臃肿的紫色。
手在半空中尴尬地举了几秒钟,谢伊还是放弃了用手去挠脸上的那道刀疤。他把帽子戴上,向乔提问:“你好了吗?”
乔说:“好了。”
于是他们一头扎进冰天雪地里。
四
爱德华回来时袖口上沾有浅色的洗不掉的血迹。谢伊拿眼睛斜斜地看他走过来又走过去。
“到你了,你叫什么……谢伊……寇马克。谢伊寇马克。”爱德华转过身来,眯着蓝色眼睛辨认着谢伊病床边上插着的卡片,从容地走过来。
谢伊和他说,“你的袖子上有血。”
爱德华抬起手扫了一眼,然后耸了耸肩,“这很正常。不过你放心,今天晚上我会把这件袍子给洗了。”
谢伊觉得这个承诺兑现程度有限,因为他的外套上还有别的淡黄褐色的斑点。
爱德华靠近谢伊的床侧,掀开他被子的动作极为迅速,谢伊甚至有点来不及反应。爱德华噙着笑瞥他一下,“放心,伤到的不是那个地方。”
谢伊粗声粗气地反驳:“当然。”
爱德华让他坐起来,指了指他的腿:“有一枚炸弹落在你身边,你知道吧?嵌进了一块弹片,我已经给你取出来了。”
谢伊看着自己的伤腿,摇了摇头:“我没记忆。”
爱德华打了个响指,“那是因为你在轰炸之前就昏过去了。谁有镜子吗?”他环顾四周,一个单臂壮汉举起一小块镜子。爱德华去给谢伊取回来,伸到士兵面前:“你的左眼被砍了一刀,不过眼睛没瞎。”
谢伊端详着自己脸上那道还透着新鲜粉色的刀疤,咬着嘴唇,一言不发。爱德华看他这样,就知道是心理辅导需要登场了。
“有一道刀疤不影响你在女孩子之间受欢迎的程度,而且她们说不定会更喜欢有伤疤的你。再说了,上战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这么几道光荣的印记。”爱德华说着也指指自己脸上的刀疤。
谢伊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,然后他说:“其实我没在乎。”
“哦。”爱德华就把手放下来了。
谢伊露出一个笑容。爱德华也微笑,又耸了耸肩,“你的腿伤不是很重,没有伤到骨头。疼几天就好了。每天听贝尔塔小姐的安排,配合她的工作。再过几日你可以在这周围转转,也算是一种恢复。”
“是。冒昧地问一句?”谢伊抬起手想揉揉眼睛,但是突然顿住,接着又把手重新放回小腹上。
爱德华打了个呵欠:“说?”
“你到底是什么医生?”
爱德华咧开一个笑脸,“来这儿之前,我是一个牙医。”他转身离开,衣袖上的斑斑血迹仍然非常显眼。
五
这刀疤并不光荣。谢伊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脸,大口大口地吸着气。
他的身前是一个刚刚死去的女人。女人脸上凝固着冷笑,手里攥着仍然沾血的小刀。女人衣着很单薄,就这样倒在雪地里,她骨瘦如柴的躯体下,子弹留下的洞里缓缓流出的血液染红了白雪。
乔听见响动凑过来,撇见谢伊的指缝滑出血来,便说:“你把手拿开,给我看看。”
谢伊把手放下,左眼是一片模糊的浓黑。他抽着气问:“怎么样?”
乔摇了摇头。“走,我们去找医疗兵。”
“但——”谢伊截住话头。乔扫了不远处还有点温度的尸体,没有任何反应,只是揽过谢伊的肩膀:“走吧。你想变成独眼龙吗?”
谢伊很讶异:“我杀了她。”他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冷在哆嗦。
乔推着他:“我知道。”
“她是平民。”
乔推着他:“我知道。”
接着是突然的轰炸,在听到一连串的法语、英语脏话之后,谢伊昏过去。
六
伤口很痒。谢伊问那单臂壮汉借来了镜子,他发现自己脸上的刀疤有些泛白。紧接着他感觉到镜子有些松动,一张发黄的旧照片掉在了他的手指上。谢伊把相片放好,将镜子还给单臂壮汉。
他指着镜子问:“那是你的女儿吗?”
单臂壮汉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哈哈大笑起来。谢伊满头雾水地盯着他笑,他才停下,压低了声音说:“不,那应该是贝尔塔小姐的女儿。这镜子是她借给我的。”
谢伊很惊讶。“她看起来才二十岁。”
“对吧?可她已经三十四岁了。我听说她的丈夫和女儿死在波兰。”
“所以她来这儿当护士。但……”谢伊想接着说下去,但贝尔塔小姐已经推着车过来了,单臂壮汉摇摇头。
贝尔塔小姐身后是一身便衣的爱德华肯威。他的白大褂已经好几天没穿过了,只有工作证还是那样不三不四地咬在毛衣上面。谢伊怀疑他以后都不会再穿什么白大褂。
“早上好,感觉怎么样?”爱德华微笑着问候每一个伤员,收到一片稀稀拉拉的回应。谢伊望着爱德华的黑眼圈,猜测他一天有多少小时的睡眠。
他几乎没见过除了贝尔塔小姐和爱德华以外的医护人员,也许是因为这片区域就只有他们两个负责。谢伊花了一阵功夫才弄明白爱德华的玩笑,这是贝尔塔小姐告诉他的。爱德华实际上是英国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之一。他拿锯子是为了锯板条箱取药。
“不过那把锯子太钝了,”贝尔塔小姐摸着脸回忆说,“最后他是用拳头砸开的。”
谢伊无言以对。
爱德华察觉到谢伊在看他,于是冲他眨了眨眼睛。谢伊问道:“肯威医生,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战场上?”
爱德华搓了搓鼻子,“还得要一段时间,不过你现在可以出去散散步。”
谢伊点头说好。在这医院无所事事地躺了一周半,他实在有点闷。他接过贝尔塔小姐递过来的双拐,爱德华正在和周围的病人说这几天将会是另一个医生来负责他们。
“你呢?”谢伊转过身看着他。
爱德华用一个上扬的鼻音回复:“嗯?”
“你去哪里?”谢伊问。
爱德华笑起来:“我总得睡觉吧。”
谢伊把自己的头发朝后抓了抓:“也是。”
“——我和你一起出去走走吧。”爱德华说。